在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催促之下,清潔能源逐漸站上舞臺中央,連帶著的,風光發電也走入聚光燈下。4月19日,國家能源局更是首次提出風電、光伏發電量占比到2025年要達到16.5%左右的目標,重要性不言而喻。
光伏領域正掀起新的發展熱潮,傳統能源巨頭紛紛跨界來到光伏新能源領域,多家光伏企業也接連擴大產能。但光伏發電欣欣向榮的另一面,卻是大規模平價上網時代到來的壓力。面對補貼幾乎全面退出的情況,企業的經營壓力有增無減,如何在新變局中站穩腳跟就成了光伏企業需要解決的首要問題。
光伏發電“翻紅”
乘著“雙碳”目標的東風,光伏發電也迎來了高光時刻。4月19日,國家能源局綜合司就《關于2021年風電、光伏發電開發建設有關事項的通知》公開征求意見。其中提到2021年,全國風電、光伏發電發電量占全社會用電量的比重達到11%左右,同時首次提出,后續逐年提高,到2025年達到16.5%左右。此外,國家能源局還提出要建立保障性并網和市場化并網等多元保障機制。
我國可再生能源發展迅猛之勢已有多年。作為世界上最大的光伏應用市場,我國光伏發電的新增裝機容量和累計裝機容量連續數年均位居世界第一。國家能源局此前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底,我國可再生能源發電裝機總規模達到9.3億千瓦,占總裝機的比重達到42.4%,可再生能源發電量達到2.2萬億千瓦時,占全社會用電量的比重達到29.5%。
機會已經來了,企業聞風而動。4月17日,中國石化副總裁黃文生便透露,“十四五”期間中石化擬規劃布局7000座分布式光伏發電站點。而在去年8月,中石化宣布入股鳳陽硅谷智能有限公司,布局超薄光伏及光電顯示特種玻璃產業鏈。同年12月,中石化又表示旗下勝利油田1MW分布式光伏發電項目已經建設完成。
在布局光伏發電方面,中石油也不落后。2018年中石油便開展了光伏加油站的試點工作,并將加大光伏發電和風能列入公司未來發展規劃的規模。2019年7月,中海油也宣布正式進軍光伏業務,成立了全資子公司中海油融風能源有限公司,經營范圍包括太陽能發電項目的開發等。
對于以傳統能源見長的巨頭們來說,紛紛邁出轉型第一步必然有其原因。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采訪時,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林伯強分析稱:“這些能源企業之所以往光伏走,唯一的動力就是‘碳中和’。從壯大清潔能源系統的角度來看,鑒于核電和水電都有所限制,那么最大的發展空間就是風電和光伏,企業就需要開始布局。”
2020年以來,即便有疫情的沖擊,國內光伏產業仍然實現了快速增長。據不完全統計,去年國內87家光伏上市公司中有50家企業實現營收增長,占比接近六成,同時共有74家企業實現凈利潤增長,占比超過八成。
協鑫的“進”與“退”
風口擺在那里,本就處在行業之中的企業自然也不能放過機會,而它們的目標也已經延伸至產業鏈,市值千億的光伏龍頭隆基股份便是其中之一。上市之初,隆基就確立了單晶路線,堅持發展硅片。2016年,隆基開始瞄準組件環節,進一步加速一體化進程,爭奪產業下游的話語權,幾年后成為全球組件的龍頭。問鼎之后,2020年,隆基繼續向上游的電池領域擴張,為光伏部分的一體化打下堅實基礎。
與隆基類似,協鑫集團也曾有過類似的一體化布局,即由保利協鑫生產硅料,協鑫集成生產組件,協鑫新能源負責光伏電站建設、運營及管理,從而在三個重要環節形成閉環。今年2月1日,保利協鑫還決定擴產,計劃旗下的江蘇中能的年有效產能正式邁入萬噸級規模。
但在這之間,協鑫集團也曾走過“彎路”。2018年5月,補貼模式運行多年之后,國家發改委表示要嚴格限制光伏補貼規模,包括保利協鑫在內的光伏企業開始感受到發展壓力。當年,保利協鑫的公司擁有人應占利潤由19.26億元大幅跌至虧損6.93億元。
因主要采用鑄錠電池片生產路線,加上激進投資光伏電站并遭遇政策性補貼減少,協鑫面臨難題而不得不作出調整。協鑫方面當時發布消息稱,基于企業自身發展進程及行業市場環境變化,保利協鑫正向輕資產轉型,升級為從資產經營逐步向資本經營及服務輸出轉型的發展戰略。
協鑫集團走的這道“彎路”,卻也是當年行業的一場“地震”。2018年5月31日的政策中,國家不僅決定減少補貼,還提出控制分布式光伏的規模。據行業媒體統計,就在“531新政”出臺后半年時間,有638家光伏企業倒閉,占已注銷光伏企業總數的四分之一以上,虧損或經營不善的企業數量更多。
但現在看來,這次的“斷奶”更像是一次“成人禮”,一批企業倒下了,另一批企業卻成長了。數據顯示,2019年,通威股份、中環股份、隆基股份等光伏企業營收均破100億元,其中隆基股份還實現凈利同比翻倍。進入2020年,上述光伏企業幾乎無一例外選擇繼續擴產。例如2020年9月,保利協鑫的顆粒硅技術產業化投產,企業重新開始發力。
在經歷補貼退潮帶來的行業洗牌之后,企業的規模效益正成為競爭的關鍵。華安證券新能源分析報告稱,光伏行業馬太效應將越來越明顯,龍頭企業具備更強的規模優勢、資金優勢和研發能力,競爭力將會更強,行業格局也會越來越穩定。
今年的情況又有變化,光伏上游的硅料價格快速上漲也給行業帶來了新的挑戰。保利協鑫傳媒有限公司董事長王根榮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在光伏的制造與應用端,最核心的知識產權和科技研發都在最上游的原材料領域。在硅料價格瘋漲的形勢下,顆粒硅技術有效降低硅料和硅片的成本,技術創新也成為協鑫的有力競爭因素之一。”
在此背景之下,光伏產業也開始抱團。2月2日,保利協鑫宣布與隆基股份、中環股份簽訂硅料供貨協議,旗下公司江蘇中能硅業將向兩家公司分別銷售不少于9.14萬噸和35萬噸多晶硅料。按照目前的市場價格,這兩份合同的預估合計金額接近400億元。
在北京特億陽光新能源總裁祁海珅看來,光伏行業的特殊性在于,這是一個有新技術就可以突破碾壓市場的行業。而隨著光伏發電正逐步實現上網平價,上游硅料等利潤空間將向好發展,這或許也是保利協鑫能夠重整旗鼓的原因之一。
平價上網的成本之辯
行業洗牌的壓力源于補貼的退潮,而補貼的退潮也意味著平價上網的時代大幕正在拉開。據了解,光伏發電的平價上網可以簡單理解為即使沒有補貼,按照傳統能源的上網電價收購也能實現合理利潤。目前我國成本最低、利用最廣的電力來源為煤電,因此光伏在我國實現發電側平價的條件可以理解為光伏發電成本達到煤電水平。
不久前,國家發展改革委剛剛發布了《關于2021年新能源上網電價政策有關事項的通知(征求意見稿)》,就2021年新能源上網電價政策征求相關部門意見。根據征求意見稿,2021年起新備案集中式光伏電站、工商業分布式光伏和新核準陸上風電項目,中央財政不再補貼。
電力結構優化對全球能源轉型至關重要。弘揚太陽能創始人劉繼茂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在‘雙碳’目標上,國家的政策支持固然重要,但最關鍵的是需要新能源產業鏈的上下協作,由此才能在幾乎沒有國家補貼的情況下,共同降本增效”。
事實上,支撐光伏企業平價上網的動力早已顯現。“十四五”規劃和2035遠景目標綱要中明確提出,要堅持集中式和分布式并舉,大力提升光伏發電規模,非化石能源占能源消費總量比重提高到20%左右。而在2019.這個數字是15.3%。
與此同時,近幾年光伏成本也在顯著降低。2012年,光伏發電每度電成本最高可達到1元/千瓦時,到2019年已變成0.44元/千瓦時,平均每年下降0.08元/千瓦時。很多地區的大型光伏電站度電成本已接近甚至低于當地燃煤標桿電價。
3月30日,國家能源局局長章建華在中國可再生能源發展有關情況的發布會中介紹說,全產業鏈的集成制造有力推動了光伏發電成本持續下降,近十年來光伏發電項目單位千瓦平均造價分別下降75%左右,產業競爭力持續提升。
但一味追求“增量”,或許并不是光伏發展的長久之計。今年光伏企業的壓力除了補貼退出和上游供應漲價外,更值得重視的是系統成本的增加。林伯強分析稱:“這個成本并不是指光伏的制造成本,而是指發電、電網以及消費者構成的電力系統的成本。隨著系統成本的上漲,電價卻保持不變,因此企業的盈利難度就越來越大。”林伯強還表示:“光伏制造成本的降低,一方面是技術進步,另一方面也存在企業的惡性競爭。大家都壓低價格,只掙一點點就可以。”
而這背后,林伯強指出,電力系統的發展不僅需要從“量”上找空間,也要從“價”上找空間。在政府補貼退出后,目前的光伏企業繁榮是依靠資本市場的支持,但這存在很大不確定性,即一旦企業效益不好,股民就會不支持,難以長久維持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