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單有了,但是工人少了。”
3月9日,在開工的第一天,位于佛山禪城的笛童制衣廠負責人向前斌向南方日報記者這樣“吐槽”。
在中國針織名鎮張槎,佛山光大服裝有限公司董事長譚明礦也看不到人力成本的上漲有“剎車”之勢。
自2014年第三季度起,多數佛山服裝紡織企業的訂單數量有所回升,實現了7%的出口增長值,高于佛山市外貿進出口增長值。盡管如此,“不樂觀”還是業界人士臉上的普遍表情。
癥結正在于成本壓頂。高成本時代,以紡織業為代表的“佛山制造”,急需找到新活法。
在連日來的全國兩會上,來自佛山的全國人大代表,包括美的集團副總裁袁利群、昭信集團董事長梁鳳儀均認為,高成本正拷問著中國制造業的新出路。企業應該更積極制定措施,通過技術改造,提升效率去消化成本,重鑄佛山制造業的競爭力。
用工成本漲勢難剎車
企業寄望“機器代人”
2014年,佛山服裝紡織企業從三季度起訂單數量有所回升,實現了7%的出口增長值,高于佛山市外貿進出口增長值。盡管如此,“不樂觀”還是姚穎等佛山紡織業界人士臉上的普遍表情,癥結正在于成本壓頂。
春節過后,在三水大塘工業園紡織印染集聚區內,員工陸續回歸崗位,機器相繼開啟。
佛山市三水佳利達紡織染有限公司董事長姚穎,習慣性地觀察著兩個指標,來探測新一年行業的生存冷暖:一是市場訂單,二是成本壓力。
2014年,佛山服裝紡織企業從三季度起訂單數量有所回升,實現了7%的出口增長值,高于佛山市外貿進出口增長值。盡管如此,“不樂觀”還是姚穎等佛山紡織業界人士臉上的普遍表情,癥結正在于成本壓頂。
在中國針織名鎮張槎,佛山光大服裝有限公司董事長譚明礦看不到人力成本的上漲有“剎車”之勢。“幾年來,一線普工一年比一年難招,不提高收入,員工流失率會更高。”
“訂單有了,但是工人少了。”3月9日開工的笛童制衣廠負責人向前斌告訴記者,今年的開工的時間比往年推遲了兩三天,“整個紡織行業招工難還是普遍的,之前我們工人的收入最高時候可開到超過1萬元。”但即使是這么高的工資,要留住工人也并不容易,“現在的90后都不愿意干得那么辛苦。”
譚明礦認為,從長遠來看,人力成本只會升不會降,這與人口紅利的消減和勞動力結構的變化有關。自2008年以來,紡織產業一線工人工資不斷提升,往年一線工人的工資升超過10%。但今年經濟整體不景氣,企業的承受能力有限,預計今年工人的工資漲幅會有所收窄,約為4%—5%。
為擴大產能任務的順利完成,位于西樵的致興紡織已將今年一線工人的工資在去年3500到4000元的基礎上,整體上浮10%。
“佛山紡織產業新常態,有新表現。”佛山市紡織協會秘書長吳浩亮這樣表述,2015年,今年的開工時間比往年遲一點,多數企業選擇在正月十五后開工,整個經營的節奏放松一些,而外來務工人員經過長假充分休息,返工率高于往年。“經濟的放緩增長,行業通過幾年的調整,市場對勞動薪酬水平線認知較為一致,老板親自跑訂單,企業對待員工薪酬福利有所提升,員工也不會隨意辭工,感覺行業整個發展態勢,要優于去年。”
為了應對成本壓力,光大服裝將希望寄托在先進的機械設備上,通過提升生產環節的自動化水平來抵消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其引進的電腦吊掛系統,在部分生產環節實現了無人流水線,效率較以前提升了近50%。
通過智能化改造提升效率,降低成本的做法,在佛山紡織企業中流行開來。在順德均安愛斯達服飾有限公司的制造車間里,一條條機器手臂排列得整整齊齊,正在有條不紊地工作,自動化提升令車間的生產效率提高了30%—50%。
而紡織巨頭廣東溢達集團則加強科技創新的投入來應戰新形勢,每年專利申請、保護等費用投入超過500萬元,對于研發的投入更是數以億計。2015年,溢達將繼續加快科研創新進程,加強紡織服裝技術創新及自動化。
棉花價格不再“過山車”
環保投入成行業新成本
在今年新年之后,紡織原材料價格趨于平穩,略有增長。特別是棉花價格告別了大漲大降,基本穩定在一個范疇內波動,這對行業是最大利好。但紡織行業成本新賬目中,環保成本將成為企業的新壓力源。
從2008年金融危機起,市場訂單萎縮,且伴隨新勞動法出臺帶來的工資速漲,再到2011年經歷“棉花掌”“棉花套”重創,紡織行業一直過著“成本壓頂”的日子。
一般來說,新年過后,原材料都會有較大漲幅。但在今年新年之后,紡織原材料價格趨于平穩,略有增長。特別是棉花價格告別了大漲大降,基本穩定在一個范疇內波動,這對行業是最大利好。“相比2011年的一天一個價,心驚膽跳地安排生產,現狀是要好多了。”譚光明說。
雖然成本整體有所上升,致興紡織董事副總經理方軍認為,大環境相對于去年好一些,這種判斷主要來自于出口的幾個利好。“首先是棉花的成本從去年下半年開始穩定下來,并與國際價格接軌了,過去國內外棉花價格有幾千塊倒掛,今年這種情況得到了改善,與國外企業的競爭回到了同一起跑線。”
另一利好是融資成本下降。自去年11月以來央行連續宣布降息,貸款利率累計下降0.65%。行業人士認為,降息減輕企業的負擔。但在方軍看來,紡織在銀行屬于弱勢行業,致興紡織對于融資成本的下降并沒有明顯感覺,“一方面是致興今年沒有大的融資,另一方面是原來的貸款利率都是維持在基準利率,沒有上浮,雖然央行降息了,但同時也擴大了浮動幅度,所以我們的感覺就不是很明顯。”
相比人工、原材料成本,固定費用如廠房租金的加碼,同樣令企業難扛。
張槎紡織企業集群中,有半數以上屬中小型企業,其中很多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的小加工廠。大企業通常有自己的土地和廠房,所以租金上漲帶來的壓力相對較小。而像家庭加工廠這樣的中小企業,租金的上漲是眾多成本壓力中最大的一項。
佛山雖然位列全國三大童裝產地之一,但近幾年童裝的發展卻并不盡人意。奇樂兔服飾總經理向近賢說,“這個產業正被邊緣化。”此前,佛山童服城的拆遷對企業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需要再去重新找地,每年各種固定費用例如廠房租金等越來越高,直接擠壓了我們的利潤空間。”他說。
佛山市笛童制衣廠也面臨著同樣的問題,負責人向前斌去年準備在大瀝建造新廠房,一打聽,租金已經升至每平方米11元—18元左右。他坦言,利潤空間已經降到12%—15%,只能剛好維持企業運轉,而前些年整個服裝行業的利潤普遍能達到30%。“以前周邊的服裝廠不時有新開的或倒閉的,但去年基本沒看到有新廠開張,只有轉讓與倒閉。”
“棉花價格是穩定下來了,但是對印染行業來講,染料的成本是成倍翻漲的。”在吳浩亮看來,一方面,染料價格十幾年來漲幅不高;其次,由于環保要求的提高,染料生產企業投入必須增加,因而紡織行業成本新賬中,環保成本,將成為壓頂的新“陰云”。
“國家對排污標準不斷提高,印染行業面臨著排污收費增長,管理、監測成本提升,技術投入改造增加等直接成本與轉嫁成本的壓力。”吳浩亮打了一個比方,像政府要求企業投入幾十萬設置排污口監測設備,而每年維護費用又要再投入幾萬元。“這樣一個大投入,一些小微企業,難以消化。”
外遷東南亞遭遇“兩難”
前景不確定成最大挑戰
在國內,勞動力成本是越南的3倍,電網電費是越南的2倍,國內棉花等原材料價格比越南高出30%。另外,更具吸引力的是越南與各外貿國家的關稅優惠,會讓產品定價上更具競爭力。但選擇東南亞投資設廠最大的挑戰在于,不可預知的因素會導致的成本增加。
“2014年,園區有三家企業倒閉,今年來看,不容樂觀,有兩家也扛得很艱苦。”作為三水大塘商會會長的姚穎,對區域內的印染企業的發展有所了解,本來行業是有進有出,而今鮮見新廠開張的現象。他認為,這正說明中國紡織行業的成本壓頂到達了一個極限。
就全國人大代表邱亞夫所針對的“國儲棉”政策調整建議,姚穎覺得整個行業都“有話說”,“當前,棉花進口中國價格現在1.1萬元,國內棉花價格1.4萬元,國內外價格相差三千多,倒掛趨勢已是長期維持,從原材料源頭上的成本壓力,傳導至綿紗廠、印染廠、服裝廠整個紡織產業的鏈條,令中國紡織產品在世界沒有競爭力,已有不少企業嘗試著往東南亞去遷移。”
在國內,勞動力成本是越南的3倍,電網電費是越南的2倍,國內棉花等原材料價格比越南高出30%,整個轉型升級的壓力也非常大。另外,更具吸引力的是與各外貿國家的關稅優惠,會讓產品定價上更具競爭力。“日本已經對原產地越南的紡織品實行零關稅,美國、歐盟也即將對越南紡織實行零關稅,這對于中國的紡織印染企業來說無疑有巨大的吸引力。”姚穎告訴筆者,越南的土地、環境優勢也將吸引更多紡織企業前往投資。“紡織企業在越南可以享受各種利好。”
在北越南定省的海邊,越南工業園占地兩萬多畝,準備在2015年4月開始“三通一平”,今年8月份可以建設工廠。未來這里將建設成為紡織化工行業聚集的專業園區。“我們與越南簽署了協議,未來將與越南政府共同運營該園區,而佳利達在越南新廠的產能設計會是三水廠的三倍。”姚穎透露。
近年來,越來越多佛山紡織企業把生產線搬到人力成本更低的東南亞國家,以此應對國內勞動力成本的上升,但譚明礦認為這種做法并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甚至有一些企業因為政治局勢的問題,又搬了回來。
此外,相對于國內完整的生產鏈條和更高的勞動生產率,東南亞國家雖然人力成本更具優勢,但由于產業鏈不完善,加上國外工人的生產效率較國內要低,綜合來看國內外的整體成本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因此譚明礦認為把生產線搬到國外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最大的挑戰在于不可預知的因素造成的成本,姚穎同樣認可這樣的一個觀點。“比如說文化的問題,有企業在越南的工廠,工人隨意就不來上班,工人素質與能力跟不上,影響效率。但是,東南亞的成本優勢就擺在那里,像溢達等大企業很多已早有布局,跟上步伐是必然的。產業工人素質、管理制造規范等種種的情況,應該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