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港專職消防員已犧牲32人 另有46人失聯
2015/8/24 16:14:38
天津市公安消防局開發支隊臨時靈堂內,專職消防員與現役消防員的照片和名單擺放在一起 供圖/新華
每個早上,天津港消防支隊四大隊跑操時,總會從瑞海物流的門前路過。沒人會想到,有一天,這里將把他們中的許多人吞噬。
8·12爆炸事故發生時,包括四大隊在內的多支天津港消防力量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并因此承受了巨大的人員損失。
截至8月18日上午,確認天津港專職消防員犧牲32人,另有46人處于失聯狀態。
在度過前幾日關于“編制”的爭議后,家屬們等來了官方的正名:“英雄沒有編外。”
第五大隊宋天意的家人發現,北京青年報記者拍攝的一幅傷者圖片,與他本人非常相似。
只不過,伴隨著DNA比對結果一個又一個公布,在與親人作別痛楚的包圍下,這希望的光芒有些微弱。
親人們只看到了黑夜里的火球
8月12日,在天津港消防支隊四大隊隊員李志的老家河北陽原,父母和兄長早早地睡下。他們錯過了臨近午夜時,那場因天津港爆炸而在網絡上引起的喧囂。
直到清早,有天津的親戚之前與李志約好見面,卻遲遲等不來音信,再看新聞中那熊熊的火光,才驚覺:“壞了,出事了!”
李志的父親決定到天津找兒子,他把家里唯一一盒速效救心丸數出10粒留給老伴,剩下的自己揣進兜里,離開了河北陽原。
近千公里外的吉林白城,一列火車正駛往天津,車上有一位焦慮的老人,她是天津港消防支隊五大隊隊員宋天意的母親。
作為那些消防隊員的親人,他們并不知道那一夜發生了什么,他們看到的只有一組照片,一個點亮黑夜的巨大火球
8月12日夜,當火光燃起的時候,天津港消防支隊一大隊、四大隊、五大隊最先趕了過去,隨之而來的巨大爆炸,幾乎讓這些消防隊員遭到滅頂之災。
沒有一個隊友的電話打得通
那天夜里,史鵬忙著帶著老母親逃生,他不久前還是天津港消防支隊四大隊的隊員,剛剛換了工作的他,就租住在附近的金域藍灣小區。12日夜里11點半,第一輪爆炸的沖擊波到來時,他只感覺像“有人在敲門”,而緊接著的第二輪爆炸,威力震天動地。
匆忙扶著老母親下樓逃生的史鵬看不見一公里外那個四散崩開的火球。來到樓下開闊地,遠眺沖天火光的位置,他才辨認出來:“那里是四大隊的轄區,戰友們肯定上了。”
用史鵬的話形容,四大隊駐地離瑞海物流也就是“一腳油兒”的距離。事后多名傷員交叉證實,四大隊在看到兩百多米外的火光后,便開赴了現場。
部分傷員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回憶,致命的爆炸發生在取水過程中,此前已聽到了撤退的命令。一片火光掠過,現場被各種呼救聲所充斥。
凌晨3點,安頓好母親的史鵬返回家中取些必需品。遠處的天邊還泛著紅光,他試著給四大隊的成員挨個撥電話,沒有一個可以打得通。按照常理,如果火勢得到控制,這時早該有人返回駐地了。
“走的那些都是我的兄弟”
8月13日天亮了,史鵬和其他幾名原四大隊的成員奔走在各家醫院,急切地尋找那些熟悉的面孔。
最先被找到的是劉斌,他躺在泰達醫院的一輛擔架車上,正要被推去搶救。史鵬和同伴本想問問他事發時的情況,劉斌卻先開口了:“他們都怎么樣了?”
史鵬幾人相顧無言。
每個周末,史鵬都會回港區的那棟小樓看看四大隊的戰友們,最近一次分別時眾人起哄道:“下次不帶吃的,就別來了。”
有著類似約定的,還有第五大隊隊長趙飛的“發小兒”馮凱,這個月底他本要去探望相識30多年的老伙計,再結伴去海邊釣釣魚。
馮凱早就想去看看五大隊附近的那片海了,在趙飛朋友圈里,那些來自內陸的隊員,時常在他的帶領下打海貨“改善伙食”。馮凱覺得,老伙計就像對待孩子般,照料著這些部下。
天津港消防隊的領導多是天津本地人,但這并未成為他們與隊友感情的障礙。爆炸發生后,一名大隊領導層人員哽咽著說:“走的那些都是我的兄弟。”
尋找宋天意
天津港消防支隊失聯者的家人們陸續到達了,為了彼此聯絡以及尋找家人,家屬們建立了一個微信群。
李志的家人抵達后,就在塘沽的各家醫院尋找,一家接一家,周而復始。“總覺得,還有下一家醫院沒找著呢。”
8月15日,李志7個月大的兒子被抱去進行了DNA采集,對遺體身份的檢驗工作開始了,家人覺得,有些事情已經不言而喻。
宋天意的家人還在等待,他的表哥陳生還想與一起長大的弟弟見一面。陳生在外地工作,父母住在天津,每到周末都是宋天意過來,陪老兩口吃吃飯、聊聊天。“說實話,我們就跟親兄弟一樣。”
到了17日,在那塊寫著“親愛的戰友,我們等你回來”的失聯名單墻上,五大隊隊長趙飛的名字已經被打上了黑框。而李志的家人也接到他離去的消息,只因還要對遺體做些修整,尚未到謀面的時候。
伴隨DNA檢測進行,一個又一個名字出現。8月17日,家屬尋人群里出現了又一份確認犧牲的名單,有人抗拒著質問、有人急切地想知道消息來源。
宋天意的家人似乎迎來了一線轉機,陳生看到了北京青年報記者拍攝的一幅傷者圖片,那是個消瘦的男青年,在13日凌晨,纏著繃帶,躺在塘沽醫院內。
“上面是我弟弟!”陳生趕忙去尋找,大廳、收費處、住院部,他一次次舉起那張照片,但沒人能說出照片上那人的下落。
有醫護人員善意地提醒,也許因當夜患者太多,照片中的男子被轉送到了其他醫院。大門外的臺階,陳生點起根煙,類似的尋人經歷幾天來已發生了數次,親友們逐漸開始接受現實。
四大隊半數是三年以上老隊員
眼前的現實讓史鵬的心越來越沉,四大隊的戰友,他一共只找到8個人。只不過,每張面孔出現的間隙,被拉得越來越長。
史鵬把母親送去了外地,他想沒有后顧之憂地為戰友們奔忙,無論那些人是不是還活著。病床上的一些人還不知道隊里的情況,一個接一個問題過來,史鵬答得慌亂無措。
有時候累了,他就在醫院找排座椅躺會兒。他會拿起手機看看,QQ里有個聊天群,名字就叫“四隊”。
四大隊的駐地信號不大好,不少隊員都購置了無線WIFI。晚上拖著疲憊躺在床上,最大的消遣就是抱著手機聊天。也正因此,聚集著新老隊員的“四隊”的QQ群里,幾乎沒有一刻得閑。
爆炸發生后,群里也并沒變得安靜。但不見了那些閑言碎語,字里行間被“醫院”、“傷情”和“名單”這些字眼所充斥。
史鵬曾聽隊長提起過,四大隊的人數在50人左右。雖是來去自由的合同制,但在他的印象里,這個集體并沒有太大的流動性。
“差不多一半,都是三年以上的老隊員。”史鵬說,也曾見過一兩個年輕人受不了艱苦的訓練很快離開,但這只是少數。就像李志20歲那年為了磨煉自己來到天津港消防一樣,隊里不少人都是抱著這樣念頭才加入進來的。
史鵬說李志今年27歲,但他在天津港消防已經呆了七年了。
“他人緣好,就算想走,領導也會留他。”史鵬說,“隊里誰有什么難事旁人總會支招‘找李志’,問到他那兒也沒別的廢話,就是一個字:‘行’。”
“編制內”和“編制外”
在家屬和戰友們尋找失聯者期間,關于天津港消防隊“編制外”身份的爭議甚囂塵上。相比于人們通過各種資料、報道了解這種“編制外”的概念,史鵬等人的親身感受來得更有實感。“有些人我已經知道他們‘不在了’,但最開始公布的消防員犧牲名單中,根本就沒有他們的名字。”
馮凱同樣覺得,這樣的爭議不該出現。他和五大隊隊長趙飛都是軍隊大院出身,骨子里有那么一份部隊情結在。“出事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往后退,既然如此,就該被同樣對待。”
不僅情感上覺得不該被區別對待,即使就自己眼見的現實,馮凱也認為趙飛和他的隊伍,與港外的消防隊沒有太多差別。“看他朋友圈發過一些訓練的內容,攀爬還有使用水槍之類的都有。”
史鵬在四大隊的日子里曾在現場遇到過港外的消防隊,他和“編制內”的消防隊員沒有什么言語上的交流。但這并不意味著兩方全無交集,除了同樣從119系統接警外,日常的一些消防演習、宣傳活動也是共同進行。
但當關于“編制”一說的爭議強烈起來后,一些過往經歷在史鵬心里變了味兒。有時屬于“編制內”的天津公安消防部隊負責滅火,“編制外”的天津港消防支隊四大隊的車輛就負責運水。史鵬突然覺得,那時自己和隊友就像個“配角”。可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可我們在那(火場)不是來看風景的啊!”
“英雄沒有編外”
據知情人士透露,天津港消防人員的工資通常在2000到5000元左右,這與業務考核的“定級”有關。史鵬表示,包吃包住5000元每月的工資,在天津港的打工者中屬于中等偏上水平,大家的付出多少有收入的原因,但他也說,長此在這種訓練和出警的氛圍下,心中會有份使命感。
李志是經陽原縣勞動就業局勞務輸出加入天津港消防隊的,據一位接近四大隊的知情人士透露,這也是該消防力量招納人員的主要途徑之一。
在這名知情人士口中,新隊員會經歷一段成長的過程。通常都由經驗豐富的班長帶領訓練,內容包括各項專業技能。“這是有嚴格考核標準的,三盤水帶打出去,12秒完成。”
新隊員經過訓練后要根據成績進行定級,一般三個月后才會被允許參加出警。該知情人士同時為四大隊的“專業性”做出保證,據其介紹,每日6點半就會出晨操,訓練安排貫穿全天,到晚上7點還要加練體能。
在他眼中,即使從裝備角度,四大隊也并不存在“短板”。消防車輛是德國進口,根據港口的特殊情況,防化、隔熱等各種戰斗服除了人手一套,庫存的還有備用份數。
在家屬群里,人們對于至親的生死去留有著各自的思量,但在所謂“編制”問題的看法上是一致的,想要個“說法”。
8月16日,李克強總理來到天津港爆炸現場,他給了家屬們這個想要的“說法”—“英雄沒有編外”。
該給“走了”的人一個交代
史鵬想為戰友們做盡可能多的事情,他跟幾個人的父親提起,以后把自己當“干兒子”看待。悲痛尚未消散,這樣的表述并沒得到太多積極的回應。
以前跑步時,史鵬和戰友們一次次經過瑞海物流的門口。獨立的院子、高高的集裝箱堆場,和港區其他企業并沒什么區別。從早到晚,總會有貨車等著排隊進場,看上去生意不錯的樣子。
當有一天,這個地方讓他和一些戰友永遠分離時,史鵬想要個清楚的結果。“該給‘走了’的人一個交代。”
失聯人數在下降,犧牲人數在上升。頭七到了,塘沽的上空一片灰蒙蒙的景象。家屬安置酒店門前,宋天意的哥哥陳生還在打探著弟弟的下落,一個女孩掛著淚珠站在那里,勸她離開,女孩沒挪腳步。
(應采訪對象要求,本文中部分人員使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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